圆滚滚

【原乙/散兵】关于我和那个身为人偶的少年（上）

🌟第二人称，代入向非荧

🌟养崽文学

 

🌟因为太长了分开发

 

 

 

 

 

 

00.

 

 

 

“不是孩子没关系，不是亲人没关系，不会流泪也没关系。”

 

 

“只要我爱你，只要你相信我爱你。”

 

 

 

 

 

01.

 

 

时间过的真快啊。

 

夜风挟裹着清心与琉璃百合的浅淡香气扑面而来，站在群玉阁栏杆旁的少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而在旅途中陪在他身旁的小精灵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一溜烟飞到栏杆外面去了。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受邀参加海灯节了吧。

 

 

“空，空，你快看，灯已经亮啦！”派蒙指着璃月港的方向，随着夜色降临，早已做好准备迎接佳节的城市亮起暖黄的光：“我们也快下去吧，我还记得去年在海灯节上买到的好吃的是哪家呢，嘿嘿，我们快再去‘故地重游’一下！”

 

 

“派蒙，‘故地重游’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被点名的少年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将整个身子探到外面的小精灵拽回栏杆内：“而且，你忘记我们要先帮散——我是说那位‘流浪者’，天权情报网里查不到他的身份信息，我们还要在七星处做担保帮他入境。”

 

 

“对哦。”提起那位在须弥结识的少年，派蒙被美食勾走的注意力稍稍收拢：“只是他为什么要来海灯节？他看起来......嗯，我没有拉踩的意思哦，我只是说他看起来不太像是会来参加节日庆典的人呢。”

 

她用拇指与食指托住下巴：“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他，我的脑子里就出现了那个吓死人的正机之神副本......呃，好奇怪！”

 

 

“派蒙有时候真是敏锐的可怕呢。”

“欸？怎么突然用可怕来形容我！”

 

 

“没什么。”旅行者摇摇头：“他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去七星办事处吧。”

 

 

.......

 

 

他确实不是一个会主动来参加庆典的人。

早已先旅行者一步到来、躲在暗处利用风声听完两人全部对话的散兵扯了扯笠子，嘴角绷紧。

 

 

如果不是他在渴望着重回那夜。

 

 

他不会来。

 

 

 

 

02.

 

 

 

那日具体是何年何月，你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阵子，雷的国度被笼罩在前所未有的阴影之中。从异国战场归来的神明于幕府深处陷入久久的沉寂，而从她消失的那天起，稻妻雷雨就再也没有停歇。

 

 

你初次见到人偶时，也下着雨。

多日不绝的雷雨早已将影向山上上下下冲刷了一边，无数涓流自顶端洼地汇聚成渠，又顺着陡峭的石阶蜿蜒环山而下。你撑伞走在回到神社的路上时，意外撞见了因力竭昏倒在路边的少年。

 

 

居然会在这里看到普通人。

你心中惊疑。

 

 

要知道，想上影向山并不容易，人工修凿的石阶只有半山腰到山顶神社的一小段，而从山脚上到石阶，基本没有一条完整的路，更何况近期大雨不断，魔物躁动，连给神社送物资的人，都换成了拥有神之眼的幕府军，可想而知上山的路况有多糟糕。

 

 

他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尽管心中疑问强烈，但显然也不能将少年就这么丢在雨里不管，仅仅犹豫一瞬，你便改变步伐的方向，快速来到少年身边，推了推他的胳膊。

“醒醒，还能听见声音吗？”

 

 

“呃......”好在少年并未完全失去意识，你轻唤两声后便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吟，你急忙将他扶起靠在你怀里帮他顺气，经过几声咳嗽，少年终于睁开眼睛。

 

 

“......”纤长鸦羽抬起，目光于空中交汇，靠在你怀中的少年眼神迷茫，蓝紫的眼瞳中仿佛有一团不散的雾气——但在看清你的样子后，懵懂的迷雾瞬间散去，涌现出急切的哀求。

 

“救...！”他紧紧地攥住你的手，借力从你怀中猛地坐起：“救救他们！！”

 

 

少年的力气很大——简直难以理解如此瘦弱的身躯是怎么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你被这毫无防备的拉扯拽了一个趔趄，与少年双双摔倒在地。

 

“嘶！”倒底时你垫在少年身下，后背的衣裳瞬时被水浸湿，石阶坚硬的棱角磕在脊骨，疼的你直皱眉。

 

还是先问清楚情况吧。

 

忍疼支起身子，你柔声对还抓着你手趴在怀里、浑身上下都在发抖的少年轻声发问：“你是要救谁？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着急，冷静点慢慢说。”

 

 

“是、是救村子里的人。”雷光乍现的大雨中，面容精致的少年脸色惨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在眼睑汇聚成水痕，他急切地开口，声音中带着颤抖：“在踏鞴沙，你是这座神社的巫女吗？能不能派人和我去踏鞴沙救救他们，好多、好多人都被困住，只有我跑出来了，我得回去救他们！”

 

 

“哗哗哗——”

仅仅是一句话的功夫，雨就更加大了。

伞早已在刚刚的跌撞中脱手，如今正孤零零地躺立在旁边的水坑旁。

你抱着少年坐在雨中，雨水被风挟裹狠狠打在脸上，凉丝丝地痛。但你此刻无暇顾及，揽着怀里轻的像张纸片的少年，你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他是从踏鞴沙来的。

 

 

踏鞴沙离这里，有多远？

你一时蒙住，说不上来具体要走多久，只记得来路崎岖，魔物横行，来往商队借助车马尚且也要一周时间，若是碰上恶劣天气，还要更久。

 

 

也就是说，少年至少已经在雷雨中走了一周、甚至还以凡人之身，赤手空拳地爬上了影向山。

 

 

目光重新扫过少年，你这才发现他的衣衫单薄凌乱，被雨水浸透的布料紧贴在瘦削的身躯上，鞋子也早就磨烂了，裸露在外的膝盖甚至还正跪在浑浊的泥水里，和少年白皙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你一时陷入无言。

 

 

但少年显然将你的沉默误会成了怀疑，见你久久不语，眸中原本已经腾起的希冀瞬间熄灭，焦灼重新沾满眼底，他拽住你的袖子，急得快哭了。

 

 

“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他们真的需要帮助，我有雷神信物......对，我有雷神的信物！”

提到‘信物’，他如梦醒般焦急地在身上翻找，单薄的衣衫被扯的更加凌乱，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而被扯开的部分，露出的是更多的淤青与伤痕。

 

 

最终，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展开后双手捧住往前送了送。

少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有信物，我没有说谎。”

 

 

你一眼便认出他捧在手心的东西——沉睡在借景之馆的金羽。

 

 

............

 

 

他是雷神巴尔泽布的人偶。

 

 

 

 

03.

 

 

他的请求得到了神社宫司的应允。

 

 

你还记挂他的衣裳在来路时损毁，恐难再御寒遮雨。本想等他落脚神社歇息时送他一件新的，但人偶归心似箭，不肯停留片刻，便要带着救援人手离去。

 

 

你来不及寻一件合适的新衣裳，最后也只能将自己身上的外衫往人偶肩头一裹。

 

 

“把里面的衣服换下来再走。”面对少年不解的目光，你张口解释：“雨水寒凉，就算是人偶，穿着湿衣服也会不舒服吧？”

 

 

“......”少年想把衣服往下扯的手顿住。

 

 

 

04.

 

 

人偶离开了。

 

他最终还是没换下原来的衣裳，但也没有将你的外衫脱掉。

骨架瘦小的少年即使罩着女式振袖丝毫没有违和感，他步履匆忙的走在队伍最前端，眼中尽是对远方等待之人的担忧。

 

 

你本想一道前去，帮帮这个被你撞见的孩子，但是新上任的宫司大人驳回了你的请求，无奈之下，你只能和新宫司八重神子一起站在神社门口望着他们离去。

 

 

“为什么不同意我去？”你偏头问向身旁的女人，语气不平：“明明我一个就比他们所有人都强，救援只有两个人的话，脚程也快些。”

 

 

新上任的宫司八重神子是雷神巴尔泽布的眷属，粉色头发的狐狸小姐几乎将她们一族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毫无瑕疵的美貌、狡黠中有些恶劣的性子——还有一双媚意天成的狐眼，说话时眸光颤动，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将人的魂儿勾了去，任她随意拿捏。

 

 

“是，如果是你的话，比他们所有人都强。”美貌的宫司没有否认你的话，她嘴角挂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也要那里真的有人等你去救才行。”

 

“什么意思？”你愣住：“他说谎了？”

“人偶没有说谎。”八重神子轻轻摇头，耳尖上的神之眼跟着晃动：“只是他已经晚了。”

 

 

晚了的意思是，踏鞴沙已经没有等他去救的人了。

你瞳孔一缩。

 

 

“天领奉行今早急报，踏鞴沙因工厂事故久而不维、官员贪权瞒报，在昨晚发生了一场强烈的爆炸，甚至还引发了小型海啸。”她沉声说道：“在那种情况下，普通人很难能活......”

 

 

“那你为什么还要借人给他？”你打断她的话，回想起少年临行前开心又焦急的神情，你忍不住拔高声音：“这不是在故意骗他吗？！”

 

 

“我只是没有告诉他真相而已。”比起你的激动，八重神子的神色平淡许多：“随他一道前去的大部分都是后勤人员，我已经下达命令，若情况属实，他们会处理踏鞴沙后面的事。”

 

你哽住：“那也不应该......”

 

“......就算不应该，那还能如何呢。”年轻的宫司嘴角放平，纤长的黑羽遮住眼底的情绪：“难道我要告诉他，‘我不能帮你，因为你想救的人已经死了，我派多少人和你走都没有用’？”

 

“......”

 

 

空气陷入沉默。

 

 

“......抱歉，我不该这么和你讲话。”冷静下来的八重神子揉了揉眉心，率先打破沉默：“我可能是有点累了。”

 

 

她确实很累。

对于自己担任鸣神大社新宫司这件事，所有人、包括八重神子自己都没有准备。

 

 

前任宫司狐斋宫突然离去使她仓促登上宫司的位子，她为之效忠的神明也在战争中受尽重创，风雨飘摇的国度继续一位能稳住大局的人选，而她作为雷神眷属和神社宫司，肩上的职责当仁不让。

 

 

但，即使是智慧过人的狐狸，也会不免会偶感疲惫呢。

 

 

“我没想故意诓骗他，只是你也知道，这个人偶，是将军大人制造容器对抗磨损的副产物。”心绪平复的八重神子再次开口：“本来，他应该一直在借景之馆沉睡，但因为某些连影也不清楚的原因，人偶从睡梦中苏醒了。”

 

“他醒来后，就一直以人类的身份行走于世。影念于旧情，叫我不必加以监管。后来她造出了雷电将军替她镇守幕府，我们也就没再关心人偶的去向。”

 

“这次他来向我求助，想来是在雷电将军那里碰壁的无奈之举，影本人还在一心净土待着呢，我不可能让他们之间因为这种事徒增误会，所以才派出人手帮助。”

 

 

你本来还在想，既然是求援，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将军大人所在的幕府，而是来你们掌管信仰的影向山。经过八重神子一说你才恍然意识到，现在坐镇幕府的是被设定程序同为人偶的雷电将军，当然不可能回应拿着金羽的人偶。

 

 

“我当然也可以他告诉他真相，然后将无处可去的人偶留在影向山，这样还能弥补借景之馆的麻烦——但是，如果他不想继续做那个曾经即非人类，又非器具的错误存在，我就不能在他寻找自我的路上，加以任何来自神明势力的干涉。”

 

 

说完，八重神子转头看向我，发边耳饰叮铃作响，在大雨瓢泼中格外清脆。

 

 

“现在，你可以选择追上去告诉他真相，还是什么都不做了。”

“......”

 

 

山顶冷风呼啸，雨丝混着落樱盘旋在风口，而你们所谈论的那名美丽的人偶早已消失在道路尽头。只剩下闪着雷光的厚重阴云蛰伏于地平线之上，像极了现在的稻妻，阴郁笼罩，天灾欲来。

 

 

要追上去吗？

 

 

你在心底如此询问，发觉你并不确信自己有做出选择的资格。

 

 

 

04.

 

 

“神期望着，从人的手中得到他缺失的部分。”

 

 

05.

 

 

“我能做的，都做了。”

踏上踏鞴沙土地的那一刻，你忽然想起八重神子在你离开前最后说的话。

 

 

——能做的都做了吗。

你在心中默念年轻宫司的话语，抬头望向前方的村庄。

 

 

或许称之为‘废墟’更贴切一些。

 

 

高强度的爆炸碳化了大部分建筑物，而在距离爆炸中心稍远的地方，摞着一叠被海啸冲在一起的尸体。

虽然与爆炸中心那些裹着碳泥、蜷到掰都掰不开的焦尸相比，这些尸骨上还挂着几块连筋带肉的肌理组织，勉强能辨认出部位和特征，但其中大多都已经与海啸冲刷留下来的垃圾囫囵压在一起泡发腐烂，散发着浓烈的腥臭。

 

 

人间炼狱。

你下意识向想到这个词。

 

 

——啪嗒。

一滴雨落下，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仿若无尽的大雨并没有对这片土地网开一面，水珠从天空狠狠砸下，在地面的积水中激起无数凌乱波纹。

 

 

废墟中有不少穿着神社服饰的人披着袯襫*匆忙穿梭，他们将支离破碎的肢体从黏糊糊的肉堆里扒拉出来，试图在担架上拼凑回原本的人形，实在拼不上的，便盖了张白布放在一旁，看看能不能在下一堆尸块里补上残缺的部分。

 

 

你在一颗枯树下找到了那个少年。

 

 

“人偶。”

“.......”

 

 

记忆中的少年还是离去时的样子，他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眼睛却亮地出奇，像拂去尘埃的水晶，晶莹剔透地折出希冀的光。

 

 

但现在，光芒不再，他看起来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狼狈。

 

 

浑身湿透的少年环膝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他低着头，目光涣散地任由水珠顺着颌骨滴滴答答淌下。你又唤了他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只能伸手将他强行从泥浆中拽起。

 

 

欸，怎么每次见面，都是你在雨里捡他？

 

 

人偶很轻，你没费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地将他拉到伞下，也不知少年在雨里浇了多久，仅仅是几息的功夫，拉住他胳膊的掌心便被寒气冰的发痛。

 

 

哪怕是非人的造物，这样也会冻坏的。

你皱起眉：“先和我走。”

 

 

“......”少年没有反抗，乖顺地随着你的力道向前走，即使他步履踉跄，身上满是细碎的伤痕，他也依旧垂眉敛目，面色茫然地跟着你走。

 

 

就像一个真正的人偶一样。

 

 

 

06.

 

 

你带着他在踏鞴沙住了下来。

 

 

理由很简单，这里的灾难还未结束——天灾之后，必有大疫，上一次你没能来得及帮助人偶拯救踏鞴沙的爆炸，这一次你不能再袖手旁观。

 

 

不出所料的是，仅仅半月，安置幸存者的临时村庄就爆发了大规模的传染病。

好在，从一开始你便要求幕府军与神社的人格外注意水源与食物的安全，伤患居住环境的卫生也得到了保障，疫病的症状并不严重，你让人偶做下手，和他一起为村民治病。

 

 

你本想让他在参与救治的过程中得到些慰藉，但事实证明，你还是低估了人类的复杂性。

 

 

“你不要碰我！！！”女人一把扬翻少年手里的碗，她神情憔悴浑身病气，枯槁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还堪称活力，可惜发出的却是怨毒的目光：“我就是死，也不用骗子来救我！”

 

 

瓷碗应声而碎，滚烫的汤药尽数洒在少年纤细的胳膊上，苦涩的味道在屋子里炸开，而坐在床边的少年神情不变，仿佛被辱骂、被汤药烫到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是个寡妇。”你旁边的幕府军小声说道：“她的丈夫和孩子都死在爆炸里了，她恰好出门挖野菜不在家，这才逃过一劫。”

 

但你并不关心她是谁：“他给村民送药的时候，村民都是这个态度吗？”

幕府军期期艾艾地答：“呃，这个、嗯、也不全是吧。”

 

“‘不全是’是多少？”

“就是.......”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好、好吧，所有幸存的村民，对他的态度都差不多......”

 

幕府军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和盘托出：“这些人大多都是一辈子没去过鸣神岛和影向山的普通人，自然不知从这里去求援要多久，他们只认为是他用求援的借口逃离桂木的追捕，才害的他们失去亲人。”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你也猜到了。

 

 

——哪怕人偶后来遵守诺言回来了，村民也很难将怨恨转移，不如说这个无辜的少年已经变成了幸存者们情绪的宣泄口，他们将自身的悲伤与怨怼全部转移到他们眼中的‘罪人’身上，以求得虚假的安慰，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这能理解，但不公平。

 

你的目光移到少年被汤药浸湿的袖子上。

神造物虽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身，但也有痛觉，而这一切或许已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许多次，但少年一个字也没有说。

 

 

——或许是你错了，一颗受伤的心脏是无法治愈另外一个空洞胸膛的。

 

 

07.

 

 

疫病特效药研制成功的那个晚上，你决定带人偶离开稻妻。

启程需要准备些时日，而远在影向山的宫司听闻这件事，直接写了十几封信来问候你的精神状态。

 

 

文字洋洋洒洒铺满信纸，通篇核心思想及其明确——还不快回来。

 

 

你当然没听她的，所以年轻的宫司......杀过来了。

 

 

八重神子见到你劈头就问：“你被妖怪附身了？”

你莫名其妙：“当然没有。”

见你否定，美丽的宫司轻抚下巴：“啊...没被妖怪俯身，那就是脑子被落雷劈到了？”

“神子——”听出女人心中带气，你拖长了声音唤她：“你别生气，我不会有事的。”

 

 

“逞强的人在逞强之前，也总会说这句话。”她冷哼一声，显然对这话的真实性持怀疑的态度：“我说你啊，那个人偶究竟哪里吸引到你了，值得你为他又下山又救人，现在还要为了开导他离开稻妻？你忘记自己的状况了么？”

 

 

“我当然没忘，但是没关系的。”你笑着拉起狐狸小姐的手，讨好样的晃了晃：“毕竟，幸运总是在眷顾我的对吧，所以我才遇到了你。”

“真是，你的嘴越来越甜了......那人偶呢？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欸，你怎么还记得啊。”企图撒娇蒙混过关失败，你撇撇嘴，“其实真的没什么复杂的理由，我只是想帮他而已。”

“毫无理由的示好，背后通常都有一个十分戏剧的故事。”看穿一切的狐狸小姐显然不相信你的话，“但是.......”

 

她叹了一口气：“这是你的秘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如果真的出了问题......”

 

 

“我会亲自带你回去。”

 

 

 

08.

 

 

人偶对你提出离开一事没有任何异议。

 

 

你蹲下来问他：“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他摇头：“没有。”

 

 

你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你有想回去的地方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不然我也不会上影向山了。”

 

 

空气陷入死寂。

 

 

你说：“那不如我们就随便走走吧。”

 

 

说随便走，就真的是随便走，哪里能走走哪里，遇到死路就原路返回，就这样，你们开启了一段终点未知的旅行。

 

人偶对此依旧毫无异议，不如说，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你要带他去哪，毕竟他愿意暂时待在你身边，也只是因为他无处可去。

 

 

你将旅途的第一站选在了璃月。

 

 

位于提瓦特东部的璃月，虽然也是靠海而生，但这个由岩神摩拉克斯治理的国度还是与稻妻有着很大区别。

 

 

不同于稻妻的岛国地貌，这里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群峰麓立，海晏河清，天空总是挂着暖洋洋的太阳，吹来的风也是干燥温和的——就连郊外的魔物，似乎也比稻妻少上许多。

 

 

“这是因为有很多人在守护璃月啊。”老人将手中的蔬菜称好，听到你发出的感叹，顿时笑弯了眼，略带自豪地开口道：“帝君大人统帅众仙与七星，而仙人与人类，虽然早已没有如魔神战争时期那般并肩作战，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履行守卫的职责。”

她将蔬菜打包好递给你：“我们啊，都很感谢他们呢。”

 

 

老人说的没错。

你拎着采买的物品独自走在出村的路上。

 

 

此时已近落日，不少在村外工作的人陆陆续续地出现，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在与你目光相接时主动打招呼。

 

“小姑娘，又去买东西啦。”

“我刚刚还看到你弟弟了，他坐在帐篷门口正等你呢！”

“晚上好呀，姐姐！”

 

 

善意总会让人心情舒畅，你耐心地一一回应了每一个人，直到回到你与人偶临时落脚的帐篷时，你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你今天很开心。”人偶如村民所说，坐在帐篷门口。

你笑意不减，指了指少年头上的花环：“你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呀。”

 

 

“......只是被小孩子缠住才带的。”似乎才想起自己头上还带着花环，少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手指抓住茎蔓蜷曲，终究还是没将它扯下来。

人偶别别扭扭地放下手：“那个小孩够不到要采的草药，我就顺手帮了他一把......结果他就送了我这个。”

 

 

“原来是谢礼。”你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准备烹饪今天的晚餐：“那就带着吧，还挺好看的，你果然适合这些漂亮的东西.......不如明天去璃月港再买几身漂亮的衣服怎么样？”

 

 

之前在稻妻给他买衣服时你就见识过什么叫【一张漂亮的脸蛋穿个麻袋也好看】，后果就是人偶在你与店员小姐‘好看好看真好看’的尖叫里，换了不下二十件衣服。

 

 

走出店门的时候，少年脸上的表情极其生动。

你猜他想骂你。

 

 

“你口中的漂亮衣服，似乎不适合在旅行中穿。”人偶冷静地否掉了你跃跃欲试的提议，他从你手中抢过烹饪工具，淡淡道：“你别动了，我来吧。”

 

 

“要给我做饭吗！”你感动的眼泪汪汪：“孩子长大了，孩子出息了。”

“收起你奇怪的想法。”人偶将处理过的食材丢入锅中，表情不变：“我只是不想再吃辣的茶泡饭了。”

 

 

咳。

你摸摸鼻子。

 

 

“那什么。”你开口：“人无完人，你总要允许优秀的人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缺点。”

 

 

比如做饭和雷神一样难吃。

 

 

 

09.

 

 

少年脸上的笑容变多了。

 

 

这要归功于璃月的气氛比稻妻要好上许多——可能是这里的人们并不认识金羽，也不关心他国神明，更遑论他国神明制造的人偶，总而言之，少年在异国受到了极大的善意。

 

 

这是个好的改变，所以你决定带他找个村庄暂居一段日子，帮助被伤害过的人偶明白，不是所有人类都如他先前遇到的那般。

 

 

凭着高超的医术，你很快就找到了愿意接纳你们的村庄。你带着人偶从帐篷搬进房子，过上了帮人问诊、偶尔带人偶出去采风的悠闲日子。

 

 

如你所料，村民们很喜欢人偶——是只要你带着他出去买东西，就一定会收到赠品的程度。

“谁都喜欢漂亮的孩子，尤其他还这么乖。”老人又往你的框里塞了两个土豆：“还愿意和姐姐出来买菜呢，哎哟，不像我家那个孙子，每天都去外面野，滚一身泥巴回来被他爹娘骂。”

 

 

“小孩子嘛，有活力是正常的。”你笑着说：“等会要是看到他，我叫他早点回家。”

“好，好。”

 

 

告别了老人，你和人偶慢慢地往回走——他没拉你的手，但是牵住了你的袖子。

 

 

巧的是，你们真的在路上撞见了老人的孙子。

滚成泥洼的孩子正坐在田地里哇哇大哭，你急忙过去把人从泥坑里拎出来，哭到一抽一抽的小孩不管不顾地往你怀里钻寻求安慰，手上的泥浆沾了你一身。

 

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孩子安抚好，发觉他哭泣的原因是因为崴脚不能动弹，你只好将孩子一起带回家，上药之后再送回老人的家中。

 

 

等你终于抱着一堆硬塞的谢礼回来时，人偶已经把饭菜做好碗筷摆齐、坐在饭桌旁等你了。

 

 

呜呜，这什么人妻属性啊。

 

 

你在心底嚎叫着自家崽真是越养越可爱，冲到饭桌前准备先炫他个三大碗。

 

 

只是在你拿起筷子前，鲜少会主动与你交谈的人偶突然开口，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如果我不会流泪，也可以哭么？”

“？”

 

 

你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己把人偶留在家中送孩子的行为让他感觉到被冷落了，但这个想法很快又被你自己否决，你给他的偏爱足够多，心思细腻的少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掀起波澜。

 

 

那就只能是一直缠绕着他的心结了。

 

 

于是你点点头，认真道：“当然可以。”

 

 

他又问：“我该怎么哭呢？”

你起身挪到他身边，伸手将单薄如纸的少年揽进怀里：“做你想做的就好。”

 

 

少年的头埋在你怀里，声音透过布料传出来，闷闷的：“璃月的孩童只要哭泣就能得到亲人的怜爱吗？”

 

“这不是璃月孩童的特权，每一个人就算不是孩子，痛苦也会得到爱他之人的怜惜。”你摸摸他的头，将少年颤抖的身躯搂紧了一点：“不是孩子没关系，不是亲人没关系，不会流泪也没关系。”

 

 

“只要我爱你，只要你相信我爱你。”

 

 

“......”少年沉默许久，就在你以为这次令他敞开心扉抒发苦痛也失败时，一声细弱的抽噎从怀里传来。

 

 

 

10.

 

 

那个晚上，不会流泪的人偶哭了很久，而他身上尘封的往事，也经由本人之口尽数告知了你。

 

 

“.......在一切发生后，我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做【国崩】。”他在你怀中抬头，认真说道：“以后，不用再叫我人偶了，叫我的名字。”

 

 

你从善如流地改口：“好，国崩。”

“那你呢？”他抓紧你的袖子：“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你们之间一直是以【人偶】和【巫女】为代称相互称呼的，在此之前没人觉得不对，但现在，要求你称呼他名字的少年希望得到同等对待。

 

 

他几乎迫切的看着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你笑了笑，轻抚少年漂亮的脸：“我也不需要名字，如果你喜欢，叫我什么都行。”

 

 

11.

 

 

他还是选择继续叫你巫女。

 

 

在村庄又住了一段时日，你们再次踏上了旅程。

这一次，旅途欢快了许多。

 

 

在你面前再无隐藏的少年步伐轻盈，每一处山水都能吸引住这只被囚于牢笼许久的鸟雀，你看着少年一会蹲下观察石珀，一会儿又被岩晶蝶吸引了目光，忍不住也勾起了笑意，将步伐放慢了些。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你们来到了璃月港。

 

 

此时恰逢海灯节，这座城市格外地热闹，光市集就摆了五六条街，卖的东西光怪陆离，有许多你见都没见过的小玩意。

 

 

“我们去逛逛吧！”你双眼冒光：“我还从来没参加过人类......璃月的庆典呢。”

“庆典有什么好玩的。”国崩别过头：“你们巫女不是也经常举办庆典吗？你还没过够啊。”

 

 

.......可他看起来明明也很想去啊。

看着眼睛都快黏到摊位上的国崩，你默默怀疑了一下你们敬爱的鸣神大人创造她时是不是材料没用对。

 

 

全身上下，一张嘴梆硬。

 

 

你反手就拖着嘴硬小孩挤进了庆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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