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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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定/陆景和】世间自是有情痴

🌟仙侠风,架空多,私设多


🌟全文1.2w


🌟无料《万世缘》解禁文




 

01.

 

 

近日宗门里很热闹。

我大概知道原因,毕竟处于热闹中心的主人公,和我也算有那么一点关系。

 

只有一点点。

 

世人皆知,仙界第一宗们留仙宗世代稳坐魁首之位,只要能踏入留仙顶的内门,相当于半只脚踏上了一方大能的道路。资源、财富、经验——全部都是大陆顶尖的配置,所以每百年一次的收徒大会开始时,都会在修仙界掀起一波不小的风浪。

 

只是今年最为人乐道的话题并不是收徒大会本身,而是一个新拜入留仙宗的人。

顶级世家陆家的二公子陆景和,以最年轻的年龄被留仙宗的掌门收为了关门弟子。

 

 

此事一出,满座哗然。

 

 

也不怪他们如此惊讶,毕竟留仙宗的掌门是神魔大战中幸存下来的仙族。

 

 

万年前,神族和魔族才是这片大陆势力最为强盛的种族,而仙族不过是神族麾下的追随者之一。但仙族的祖先并不甘心泯然众人,凭借着自己和神族相似的外貌与出色的修炼天赋,成功在众多的追随者中脱颖而出,成了神族最得力的助手。

 

彼时灵气稀薄,大陆的各种资源也尚未成型,神族与魔族为了争夺领地,爆发了一场旷世战争。

此战壮烈,神族与魔族都在战争初期就折损了大半战力,昔日青山绿水的洞天宝地变得满目疮痍、伏尸遍野。那是连太阳也不忍多看得惨烈,他别过脸,将自己隐入层云之中。

 

 

黑暗笼罩的大陆上,神魔两族较劲儿一般,硬着头皮将这场仗打了下去。他们都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领土的争斗,而是种族的存亡。

 

无论是输是赢,都不能回头了。

 

到了战争最后的阶段,双方都已山穷水尽。魔族所剩之人几乎再无一战之力,而神族这边虽然只剩下一名女将军,但好在还有大批仙族在背后支持。

战争的结局似乎已经明朗,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神族一方会以仅剩一人的代价取得获胜时,魔族发起了疯狂的反扑。

 

而仅剩的那名女将军为保护仙族少主,拉着所有魔族一起,在神界与魔界的交界处自爆了元神。

 

 

记载了这场战争的古书如此写道:

 

「神没于兵罢,哀火歌,风灵舞;其身做土,血成长川;君为故,亦为朝。」

 

大战之后,世间再无神与魔。

 

时间再向后推移,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仙族接替了神族,成了这片大陆的新主人,并且按照自己的规则井然有序地传承了万年时光。

 

如今参与过神魔大战还存活于世的仙族,无一不成为了名声大噪的仙界大能,而想师承这些人名下、得人三两句指点的修士,更是丢一块石头能砸死一大片。

 

但这些人大多行踪诡秘,愿意收徒的更是少之又少,而恰好,留仙宗掌门算一个,但他已有百年未曾收徒了。

 

——他最后收的那个徒弟就是我。

 

嗯,风暴的中心、陆家的小少爷,留仙宗新天才陆景和——是我师弟。

 

我的第一个、唯一一个师弟。

 

 

02.

 

 

师弟很好,想来是师傅看我一个人在山门怪寂寞的,才找了个男娃来与我做伴吧?

 

不对……也有可能是来催我修炼的?

 

修炼——咳咳,提及此事就有些惭愧,除我之外,掌门师傅座下弟子均已离开掌门的山头自立门户,成为长老之类的前辈,唯有我,还在被留仙宗大大小小的弟子称一声小师叔。

 

是的,所有的长老都是我师傅的小辈,我还没当过别人的师姐,就成了所有人的师叔,这波属于无痛升辈了。

 

我和师傅抗议过,我一个几百岁的妙龄少女天天被人一口一个师叔的叫是不是有些不妥,毕竟我也是宗门一枝花,这么叫略损人设。

 

师傅睨了我一眼,叫我去后山的瀑布下打坐醒醒脑子。

 

 

 

03.

 

 

我当然没去打坐,因为那片瀑布是公共区域,我在那里听到「师叔」两个字的可能性极大。

但师命难违,修炼还是要修的。

 

所以我把他种的灵芝全薅了一遍。

吃灵芝也可以修炼嘛,我真机智,嘿嘿。

 

我啃了一口灵果,嗯,灵气充沛,口感清甜,入口就知道就是长了千年的好果子。师傅他老人家可以啊,不愧是攒了万年的身家,院子里随随便便一颗果子都这么珍贵。

 

几口吃完手里的灵果,我砸吧咂咂嘴,伸手准备去摘第二颗时,一颗石子倏然挟裹劲风打来。

 

“啊!”我惊呼一声,把手缩回来揉着被打疼的地方:“疼疼疼……”

 

小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喊疼?灵果被你吃的时候还没喊疼呢!”

 

“师傅。”我委屈地转过头去:“可不是这么算的,灵果的职责不就是被人吃掉吗?”

 

鹤发童颜的小老头给了我后脑勺一巴掌,“这果子年头比你都大,按年龄你还得叫他一声叔。”

 

我:......

“叫果子叔?您什么时候跨越升值隔离有了这么一位.......一群兄弟?”

 

师傅又给了我脑袋一巴掌,说我既然不想好好修炼,就去给他带徒弟。

 

 

04.

 

 

他徒弟?他徒弟不就是我吗?

哦对,我还有个师弟来着。

 

说老实话,我对作陆景和没有什么兴趣——世家少爷嘛,宗门里收过不少,大多是那副心比天高的模样,我光看着就头大,平日里撞见了也是躲着他们走。

 

欸,但架不住这个富家子背景实在太硬了。

顶级世家中的宝塔尖家族,又是宝塔尖家族的宝贝心头肉,这么大一尊佛,简直把麻烦两个字写在了身上。

 

或许正是因为他太贵了,师傅也格外重视他,小老头特意在闭关之前召我过去,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地说,我身为师姐,一定要好好照顾师弟。

 

我不理解。

 

照顾他?是要我照顾那个后台比我硬,家里比我有钱,身边隐藏的暗卫能弄死两个我的陆景和吗?

 

“……”我陷入了思考。

“……”我思考不了。

 

“师傅,不行。”我抬头,满脸认真:“我还是觉得我不配。”

 

师傅摸我头的手顿了顿,随即对我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为师管你配不配,在为师闭关的这段时间,景和这小……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我:

“不是,等等,您突然闭关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要给你们腾地儿。”

 

“腾地方?”

“.......你听错了,因为为师不日前掐指一算,此时将有大劫,为师准备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真是个好理由,要不是我看到他背后的鱼竿我就信了。

 

我嘴角一抽:“.......您其实只是想去后山没人打扰的钓鱼吧?”

师傅微笑:“闭嘴,看破不说破这句俗语活了几百年你还没体会到其真理吗?”

 

 

05.

 

 

在师傅的‘温和’劝说下,我还是答应了要照顾陆景和。

 

恰逢今日是陆景和走完拜师流程后第一天来山门的日子,我按照师傅的意思来山脚接他。

 

或许是老天都觉着我被迫带娃太惨,留仙宗的地界从昨夜起便下起了雨,流水顺着山间蜿蜒曲折的缝隙潺潺而下,我抬眼扫过落水成帘的屋檐,为自己捏了个避水决才走进雨中。

 

山中的雨,往往来的又凶又急,雨滴汹涌地击出一团水雾,活着湿气与绿叶泥土的清新气息,冲淡了我心头些许的不情愿。

——算了,不就是见一面,反正之后把人带进来交给别人就好了吧。

 

按照以往的经验,我今天将会面对的应该是充满金钱气息的高贵画风,再不济身边也得跟着两位狗腿子,殷勤地代替小少爷的嘴和手。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都没有。

 

陆景和是一个人来的。

 

山下的雨比山上小了很多,豆大的水珠化为细细的雨丝绵密落下,在山脚下独自等待的陆景和甚至没有为自己用一个避水决。

 

清风挟裹细雨,红梅绽于绢面,烟雨朦胧中,面容精致的少年执伞而立,像油墨置于清水中舒展的画卷,有种强烈区别于环境的美。

 

修真之人皆会净体祛垢,因而从不缺少俊男美女,看得多了,人的审美就会提高,所以我极少会用「美」来形容一个人,陆景和算一个。

 

我对这位便宜师弟的印象瞬间变成了「长得好看的小师弟」

 

“.......嗯?你就是来接我上山的小师姐吗?”

 

少年清冽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怔忪,我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片鸢紫的海洋里。

红梅纸伞从眼前一晃而过,我惊讶地站在原地,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的少年则伸出手,眉眼带笑地扯住我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小师姐,我是陆景和。”

 

 

06.

 

 

我:.......

我:......?

 

奇怪,我原来是想干吗来着?

 

好像是想随便带着陆景和转一下,然后把他推给门派专门的引路人带他去了解山门——是这样没错吧?

 

但.......

 

“这位是隔壁御兽峰的大师兄,按辈分是你师侄,为人宽厚实力也不错,以后你如果在灵兽方面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这位是符箓峰的峰主,也是门派的长老,你应该叫他师兄。”

“这位是灵剑峰的峰主,你的师姐。”

“这位……啊,这个不用认识,一百年有一天在门派就不错了.......师兄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又没说错。”

 

 

但……怎么变成我在这里带他认人了啊?!

我不对劲儿!

 

意识到不对的我猛然回头,一直乖巧跟在身后的陆景和注意到我的视线,也跟着投来目光:“怎么了,小师姐?”

 

少年两丸紫水晶似的瞳仁眨啊眨,满脸乖巧和无辜,瞧得我心尖儿直颤。

 

我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莫名有点底气不足:“我.......呃,那个,认的人好像差不多了。师弟你还有很多别的事情需要熟悉,我先带你去见负责这件事的同门吧。”

 

我以为他还会继续刚才的样子点头说好,但出乎意料的是,一直乖巧安静跟在我身后的少年这次摇了摇头。

 

“不。”

“那我就先带你去……欸?不?”

 

 

“不。”陆景和缓慢地,坚决地再次摇头重复了一遍。

我彻底震惊了:“为什么?”

 

“我……不想要别人。”许是看出我震惊下的不情愿,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居然多了些小心翼翼:“小师姐,你不能再多带我转一会吗?我还想再看看山门别的地方。”

 

.......我的老天爷、闭关的师尊在上啊,我让传说中的那个陆景和看我脸色和我说话,我是不是飘了。

 

 

“那什么,师姐我一会儿还有点事,所以才想让别人先带你转转。”

“可是我不想要别人带我。”

 

陆景和撇撇嘴,紫眸中似有粼光颤动,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明明你才是我的师姐,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人。”

“呃……”我被这双眼睛看得莫名有些心虚,可话以出口不得不圆,于是我只能别过头,让自己尽量不要被他影响:“那要不你先和别人转转?等我忙完我再来找你。”

 

“嗯……好像只能这样了。”好在陆景和没继续强求,我刚松下一口气,就听见小少爷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用不到别人,我可以等小师姐回来。”

 

我:“.......?”

陆景和:(^ ^)

 

我:

陆景和:(^ ^)~⭐️

 

沉默,是山涧的雨,是我心凉的声音。

 

“……你想先看哪里?”

陆景和笑吟吟地望着我,“嗯?小师姐不是还有事情吗?”

 

我沧桑地看着他:“不,现在没有了。”

 

没有,哪儿敢有啊。

要是被别人知道我把陆景和一个人留在雨里,我明天就会因为需要呼吸而被赶出山门吧?

 

啊,这熟悉的套路,我现在相信师傅不是因为他长得漂亮收他了。

因为这两人威胁人的方式一看就是一脉相传啊! 

 

“太好了。”我正独自望天悲伤,可惜,陆·富贵人家的少爷·宗门新晋老幺小公主·景和似乎与我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向我靠了靠,将我也纳入他所指的油纸伞之下,笑道:“不如师姐就先带我去你平日里最喜欢去的地方看看吧。”

 

我:谢邀,平日最喜欢睡觉,要不你来我床上?

 

“唔.如果师姐同意,那也不是不行?”

“什么?我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07.

 

师傅和我说,陆景和是师弟,凡事他有需要照顾一些。

我懂,我懂,毕竟人家是太子爷嘛。作为师傅最可爱的弟子,我当然需要为师傅分忧。

 

只是.......

 

“小师姐,心法这样修炼对吗?”

“来了,师姐教你!”

 

“小师姐,我找不到去练功房的路。”

“来了!师姐带你!”

 

“小师姐,领任务应该去哪里呀?”

“来了!师姐告诉你!”

 

“小师姐.......”

 

我想到了师弟需要照顾,但我没想到师弟如此需要照顾。

用莫师兄的话来讲,小孩子就是粘牙。

 

又一次回答完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答案,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在陆景和下一句小师姐叫出来前先一步打断了他。

“停停停!”我对他比了个停下的手势,“你的心法没问题,练功房昨天才带你去过别和我说你不记得路,领任务找历练堂,拿补给去找刚刚路过的那个长发同门——”

 

我一口气说完,喘着气看向陆景和,目光诚恳道:“小师弟,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有。”陆景和摇摇头,笑容灿烂地回道:“我只是想说,小师姐今日衣裳的颜色很好看。”

 

“是、是吗……”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紫色的裙衫。

 

“小师姐。”陆景和倏然上前一步,“小师姐也很喜欢紫色,对吧?”

 

 

08.

 

“我觉得有人暗恋我。”

 

我蹲在钓鱼的小老头旁边薅石头缝里的草。

师傅懒洋洋地斜了我一眼,手中的鱼竿不动如山。

“你才看出来陆景和喜欢你?”

 

我顿时炸毛:“我还没说是他您就知道?!”

师傅一脸讳莫如深:“那当然,我可是你师傅。”

 

“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呢?”我挠挠头:“毕竟我只是一个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记得的孤女,他可是陆家二少爷。”

师傅没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特别轻松?”

 

轻松?

我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

 

领任务永远是轻松钱又多的,平日最是顽劣需要管教的几个小师侄也十分令人省心,乖乖修炼领任务,这副三好青年积极向上的样子,要不是确认过,我差点要以为他们被夺舍了。

 

最重要的是.......

 

“吱——”

我推开房门,拾起地上被手帕垫着的花束。

 

——每日我醒来,都会在门前收到一束未曾见过的花。

舒卷的花瓣上还沾有星点晨曦的朝露,多余的叶子被剪掉,根部也被削成合适的高度,能直接放入花瓶之中,足可以见送花之人的用心。 

 

我将花束放到鼻翼下轻嗅,清冽绵长的冷香顺着呼吸进入肺腑,我阖上眼眸,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陆景和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09.

 

 

 

黄沙。

入目可见到处都是黄沙,我迷茫地环顾四周,只能看见零星断戈深深插进血液干涸的土壤中,陌生的环境让我下意识呼唤,可是所有声音都被吞噬在呼啸的风声里。

 

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我陷入无名恐惧,我试图离开这里,迈开步子在无边无际的黄沙中狂奔着,可身体却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我每走一步,就有一股力量往反方向拉扯我,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只能拼尽全力地向前跑。

 

仓皇间,有絮语从凛冽的风中传来。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留下来吧。”

 

留下?我为什么要留下?

 

“嘻嘻……嘻嘻嘻.你们看,她居然问这种蠢问题。”

“好蠢,好蠢。”

“为什么?当然因为是你自己要和我们一起留下里呀。”

“难道你要反悔了吗?你要反悔了吗?”

 

他仿佛在质问,又像在自语。空气中忽然静默一瞬,紧接着,最初的那道声音爆发了一声尖叫。

 

“你怎么敢反悔?!一个人逃出这里?!”

 

刚刚还极为遥远的声音此刻倏然变得清晰无比,我喉咙发紧,心跳几乎快到破开胸腔。

 

“所以.......回来吧,回来这里,你不该出去的。”经历刚才的爆发后,声音似乎冷静下来,又变回鬼魅缥缈的样子,低诱哄道:“只要你回来,你所守护的、你所珍视的,就都不会有事情.......只要你回来。”

 

随着他的话语,有细密的沙子化作绳索缠绕上我的四肢与腰部,一点一点地向后方拖去。

 

“不、不要!”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所有的挣扎都被绵软的沙子化解,就在我即将被黄沙吞噬时,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疾行于呼啸黄沙之中,手持长剑,衣袂翻飞,如同狂风暴雨中逆流而上的一叶孤舟,坚定又迅速地奔来。

 

靠近、擦肩,分离,他并没有在我身边停留,而是向我身后袭去。

 

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惊恐:“你是、你是!呃啊——”

 

一阵利刃入肉的牙酸声响,身体的束缚骤然放松,可不知为何,我的胸口还是涌现出一股恐慌感。

 

大脑一片混沌,我还来不及思考出所以然,嘴巴就先一步张开呼唤那个身影:“不要去——”

 

“嗬啊!”我猛然惊醒,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跌下了床铺,正满身冷汗地躺在地上。

 

是梦。

 

“呼.......”我从地上爬起,拍着胸口缓解急促的呼吸,一边回忆着刚刚那个诡异的梦境。

 

无边无垠的黄沙,叫我留下的声音,还有那个最后救了我的人.......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看清他的脸。

 

——他是谁?

 

 

08.

 

 

第二天,我去找了师傅。

 

修仙之人从不轻易做梦,尤其还是这么真实的梦,让我不得不在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钓鱼的小老头听我说完整个梦境后沉默半晌,最终长叹一口气,念叨了一句该来的总会来,随后又说,我可以先不用照顾小师弟了。

 

“反正他也不需要你照顾。”

原来师傅你也知道他不需要我照顾啊。

 

我正愁该怎么回应陆景和地示好,正巧有了师傅他老人家的发话,我总算能光明能光明正大地陆景和。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或许是我的喜上眉梢过于明显,师傅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讨厌他?”

“讨厌……算不上吧?”我摸着下巴:“只是我发现我总是没办法拒绝他,稍微有点担心在继续和他待着,说不定我哪天就真的被他忽悠着骗走了?”

 

师傅:......

“您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 。”师傅说:“就是觉得你总在奇怪的地方特别敏锐。”

 

 

09.

 

 

那之后,我开始躲着陆景和。

 

我倒是不担心陆景和会在门内被欺负,笑话,他可是陆景和欸,出身陆家的嫡系少爷,身边不说隐藏的高手云集,死心塌地的保镖绝对是少不了的吧?再加上他家族势力雄厚,他随随便便拿两件法宝丹药出来,也能轻易笼络人心。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总之,再怎么样,他过的绝对不会差。

 

事实也如我所想,虽然宗门内有许多弟子眼红陆景和能入了掌门的眼,但终究碍于身份不敢真的对陆景和做些什么,最多就是搞了搞不痛不痒的孤立,说不定人家还落得耳根子清净。

 

再次与他有交集,是在一次由我带队的秘境试炼中。有人将陆景和推出去,让他独自面对比他们高了好几个境界的七阶魔兽。

 

我赶到时,平日总爱笑着唤我“小师姐”的少年已经与魔兽搏杀十多个来回,他身形狼狈,神情却十分沉着,长身玉立的少年冷静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寻找每一次攻击机会。

 

"嘭!!"长剑又一次重击在魔兽腹部,少年被其腹部鳞片的冲击力反打飞数米,撞在一段树干上,树木受到冲击轰然而断,将脱力的陆景和压在树下动弹不得。吃痛的魔兽看到躺倒在地上的少年,顿时发出狂野的吼叫,当即张口朝着他扑咬过去。

 

我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陆景和被攻击,踏空借力拔剑而起,手中长剑直刺向魔兽头部,剑尖‘扑哧’一声插进它的眼窝中。

“嗷——”魔兽痛苦地咆哮一声,身形忽然猛烈地晃动起来,爆射出一股异常强大的魔气。

 

周围有弟子发出抽气声,我急忙调动灵力抵挡。魔气与灵力碰撞在一起产生巨大的震荡,罡风以我们为中心肆意发散,不少弟子都被这股力道掀翻数步。我担忧他们受不了七阶魔兽的魔气,便加重了灵气的输送,想要一举将魔兽歼灭。却不想突然胸口一闷,喉咙处涌现腥甜的味道。

 

“唔。”我强咽下一口涌到嗓子的血,心中又惊又疑。

 

——怎么回事?明明是七阶魔兽,但他爆发出来的魔气完全超过七阶、不,甚至比已知的等级更高,不然我也不会因为一次灵力震荡就受伤。

 

这不是应该出现在秘境里的存在。

 

虽然满腔疑问,但此时显然并不适合发呆,我强忍住胸腔翻涌的血腥,紧握住剑柄,全力朝下划去。

“扑哧。”一阵血花溅起,魔兽的头应声而落,我侧头避开喷射而出的血液,稳住身形后撤,几跃之后在众人面前轻盈落地。

 

“呼……”见我无视,从断树下爬出的陆景和松了一口气,收回已经伸出的手。而另一边,一些不认识我外宗弟子已经开始和自己的同门低语:

 

“早有传闻留仙宗的外表羸弱的小师姐实力强到能徒手劈山……我觉得传言还是保守了。”

“你也不看看人家的师傅是谁,那可是留仙宗掌门啊!”

“啧啧……同样师出同门,有的人就连七阶魔兽都打不过。”

“嘘!你小点声!”

 

 

我没有理会这些窃窃私语,而是看向陆景和的方向。

“小师弟,可有受伤?”

 

陆景和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露出笑容。

"我没事,今日还要多谢小师姐前来相救,不然我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面容苍白的少年身上还有几处厮杀时留下的刀伤,正透过衣服渗出血来,可他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一般,目光灼灼,嘴角微勾。

 

他在高兴吗?

 

胸腔刚刚被压下的钝痛感再次浮现,我咽下喉间的鲜血,对他摇头道:"无妨,你我师出同门,我又是师姐,救你天经地义。“

 

“而且……”我话一转,目光投向刚刚推陆景和出来的那一波弟子身上,声音变得冷硬:“我也见不得宗门里出现什么歪心思,动手的,旁观的,刚刚起哄的,回去后自己向戒律堂领罚。”

 

此言一出,不少人脸上的神色都凝固了。

 

戒律堂。

那可是宗门最高的执法机构,只有长老级别的人才有资格责罚弟子去那里领罚。其政治手段从肉体到精神都层出不穷,可谓严厉之极。

一些弟子心中暗暗叫苦,他们不是直接将陆景和推出去的那批人,只是在外围冷眼旁观罢了,根本算不得对他下手,早知会被牵连受罚,他们就意思意思拦一下他们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倒是陆景和,听到我的话后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先被我往怀里塞了个小瓷瓶。

 

“这是镇心丹,止痛很有效。”我对上那双因惊愕颤动细碎微光的紫眸,不知为耳根有点热。

“愣着干什么,我知道你家不缺这点丹药,但是你的储物袋已经坏了,要拿新丹药只能等回去了吧?难道这一路你要硬挺着?”

 

“那……谢谢小师姐了。”

陆景和接过丹药,却放在手中没吃,而是用拇指在瓷瓶身上缓缓摩挲了几下,忽然说道:

“我还以为小师姐很讨厌我呢。”

 

“谁说的?我讨厌你做什么。”我疑惑扭头:“你又没招惹我。”

 

“哦,不讨厌。”陆景和像是听到了令他十分开心的话,他重复了一遍,紫眸笑地眯起:“不讨厌我,那小师姐就是喜欢我了?”

 

……这倒也没有。

可陆景和的下一句话却如平地惊雷,直接把我炸的说不出话来。

 

”太好了小师姐,我也很喜欢你的。”

 

...........

 

喜欢?

喜欢我??

 

“噗!”一个惊讶没压制住,我哽在喉头的血喷涌而出,脑袋一阵眩晕,我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晕倒前,我听到了陆景和惊慌的呼唤:

 

“小师姐!!!”

 

 

10.

 

 

 

我又做噩梦了。

 

不出所料,自从我第一次落入梦境开始,我每次入睡都会反反复复地做那个噩梦。那些梦境也并非一成不变,似乎我每做一次,黄沙和迷雾就小一些。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留下来……留下来吧。”

拨开重重风沙迷雾,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我看到一片深深钉入地底的柱林。每个柱子上都有一个用符箓和锁链捆着的黑影,我走近了些,那些黑影见到我后忽然开始不断地挣扎,发出一些类似咒骂的嘶吼。

 

最后,那些声音又渐渐汇聚成熟悉的鬼魅之音。

 

“留下来……留下来吧。”

“你们……把我们变成这样,也要付出代价……”

 

............

 

“啊!”

我惊呼一声,猛然于黑夜中睁眼。

 

“怎么了?”饱含关切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我侧目望去,陆景和担忧的神情落入眼底。

 

不知是不是黑夜视线模糊的原因,今晚的陆景和似乎有些不同。

虽然眉眼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师弟,可他周身的气场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似有星辰融入长河,沉静中带有不可侵犯的威严。

印象中,我只在坐在九五之尊位子上的「那位」身上见到过如此气场。

 

“陆景和……你怎么在这?”

"你受伤了,小师姐。"陆景和伸手抚上我的头发,答非所问:“再睡一会儿吧,再睡一会儿,就全部都明白了。”

 

全部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我偏过头,这才发现陆景和眼圈微红,眼中充斥着我看不懂的不舍与担忧。

 

不知为何,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要走吗?”

 

陆景和抚摸我额发的手一顿,又很快接上。

他神色如常:“不走,我能去哪呢,姐姐?”

 

不知是不是因为旧伤未愈,我被陆景和的抚摸弄得欲睡,居然没有注意到他将称呼换成了姐姐。

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我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神情悲伤的少年,抓着他的手迷迷糊糊道:“嗯……你说的,不走。”

 

他很快回答:“好,不走。”

 

在他温柔的抚摸中,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终于眼睛一闭,再次陷入梦境之中。

 

在我睡着之后,陆景和仍旧保持着将手放在我额头的动作,指尖从眉骨到下颌,他一遍遍描摹着我脸庞的轮廓,一直到朝日初萌。

 

当第一缕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他弯下脖颈,稳住我的额头。

“对不起,师姐。”

“我保证,很快就会结束了。”

 

 

11.

 

我再次醒来时,师傅坐在我的床边。

 

见我睁眼,他放下手中的书:“感觉怎么样?”

 

我并未答话,目光在屋里游走一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走了?”

 

“嗯,走了。”师傅合上书,他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斩钉截铁地说道:“你都想起来了。”

 

我点头,“嗯”。

 

第一次醒来看到陆景和的时候,就全想起来了。

 

那个反复侵扰我的梦境,是我曾经战斗千年的地方,而最后拯救我的那个身影,身上有属于陆景和的冷香。

 

传说中与魔族同归于尽的女将军,就是我。

 

见我沉默,师傅叹了一口气,道:

 

“乖徒.......不知道我还当不当的起叫你这声乖徒,你要听我讲个故事吗?”

 

12.

 

师傅那时还不是留仙宗的掌门,仙族也还不是大陆的主宰,他因修炼天赋极高而被选中为仙族少主身边的护卫,一路随他征战南北。

 

少主身边有一位骁勇善战的神族女将军,为人亲和有礼,时常让人忘记她原本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族。

 

“我的理想啊.......”一日饮酒,他们谈及彼此的理想,女将军握着酒杯仰天沉吟几许,笑道:“或许是成立一个自己的门派,将一身武艺传承下去吧。”

 

将军与少主之间有他们独特的默契,虽然二人从来不说,但在仙族少主的亲信看来,两人喜结佳缘不过是时间问题,等到战争过后,他们定能喝上一杯喜酒。

 

每每提及此事,他们年少老成的少主才会露出少年人的羞涩。

 

“好!到时候一桌好酒好菜,你们如果有敢不来的,以后都进不了我家门!”

 

众人哈哈一笑,推搡着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生气,因为明天是最后的决战,如此言语,未尝不是一种祝福。

 

只是,他们所有人都活下来了,婚礼却缺少了一位最重要的人。

 

总是笑得温柔爽朗的女将军为了保护仙族,动用秘术将自己与所有魔族封印近与现实割裂的空间之中,仙族存活下来了,而神与魔则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那之后,他们再也没见少主笑过。

 

昔日的少主成长为统领一届的仙帝,而他则向这位彻底成长起来的领袖请辞。

 

“你不能留下吗?”华袍加身的少年目光有些悲伤:“明明战争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分离。”

 

他不忍地低下头,眼眸微阖,终究是道出自己真心所想:“我想成立一个门派。”

 

少年仙帝怔住,随后,他沉默许久。

 

“也好。”最后,他这么说:“也好,就由你代替我……去完成她的理想吧。”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代替仙帝完成将军的愿望,那仙帝呢?

 

他不敢问出口,因为他隐约察觉到,那会是一个疯狂的回答。

 

.......

 

确实有够疯狂的。

 

万年之后的某个夜里,他看着仙帝怀中的少女想。

 

“您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吧?”

“知道。”

“您也知道弥补后果需要付出什么?”

“我知道。”

 

“那您还这样做!”他想当时真的被气昏了头脑,居然敢对着仙帝大喊大叫:“万年了,万年都过去了,您现在这样不是在玷污她当时的努力吗?!”

 

“不是现在。”陆景和沉着脸纠正:“是我用了万年才成功撕开封印,不是我过了万年才撕开封印。”

 

眉眼漂亮的少年抱紧怀中的少女,像抱紧自最后的宝物:“我从来没有放弃她。”

 

疯了,他从万年之前就疯了。

 

他试探着问:“您将她带出来时,魔族已经全部消失了吗?”

 

“没有。”

“……那您打算怎么办?”

 

陆景和缱绻地看着怀中的少女,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会去想办法加固封印,她醒来后不会记得之前的事情,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帮我照顾她了。”

 

这一照顾,就是几百年。

 

 

13.

 

“……这几百年没出岔子,都是陆景和把自己嵌入封印裂隙,靠着仙帝一界之主的神格用仙力在维系,对吧。”

 

“是。”师傅点点头,面露悲色:“但没有办法修复裂隙,你们在秘境中遇到的魔兽,就是被裂隙中跑出的魔族附身的。”

 

难怪他对我和陆景和有那么深的恨意。

 

我阖眸:“他与我,终究还是有一个要永远留在那里,对吧。”

 

师傅点头:“没错。”

他顿了一下,又道:“殿下他.......已经提你们做出了选择。”

 

“咔哒。”床沿在我手下裂出一条缝。

 

“他在哪?”

 

 

 

14.

 

 

重新站在熟悉的土地上时,我望着漫天黄沙,一时间竟产生自己是否还置身梦境的恍惚。

 

这里就是神魔大战的古战场,我呆了万年的地方。

 

陆景和在看到我的那一瞬就瞪大了眼睛,他焦急地冲着我背后的师傅喊道:“你快带她走!”

 

师傅还没开口,我先一步开口道:“陆景和,你真的长大了。”

 

他脊背一僵:“姐姐.......你都知道了?”

 

“嗯。”我点头:“全想起来了,还包括你打算代替我留在这里填补封印,让我去帮你处理那比山还高的仙界公文这件事。”

 

陆景和愣了一下,小声道:“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我说有就有。”我足下发力,几下跃到陆景和旁边。

他一惊,下意识后退几步道:“你不会是联合老头子,准备让他把我绑回去吧?”

 

师傅适时往前迈了一步。

 

“怎么会。”我拍拍他的肩膀,露出笑容:“神族保护仙族,仙帝保护族人,镇压魔族是我的责任,如今自然也是你的。”

 

“这次,我们并肩作战吧。”

 

陆景和眨巴一下大眼睛,问道:“那公文怎么办?”

 

我学着他的样子眨了一下眼睛:“这不是有我亲爱的师傅在嘛。”

 

师傅:

师傅:“不是,你们要干嘛?喂!喂!放我下来!?”

 

“彻底飞远了呢。”我望着师傅消失的方向。

 

“现在就剩下我们了,姐姐。”陆景和站在我身边,与我一起望向他消失的方向,那里是这个黑暗世界唯一的一处光源,而现在,那处裂缝正在缓缓闭合。

 

“刚刚你的旧部在,所以给你个面子才那样说。”我目视前方,“陆景和,你真的考虑好要和我一起留在这里了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可以把你送出去。”

 

“呵呵.......”他轻笑一声,“如果我真的有某一瞬想过要放弃你,今天我就不会有机会和你站在这里了。”

 

随着裂缝的缓慢闭合,原本被钉在石柱上的黑影身上还是散发流质般的黑泥,掺杂令人牙酸的鬼魅声响,大面积地向我和陆景和的背后袭来。

 

“叮——”长剑出鞘,紫衣少年衣袂飞舞,面对几欲吞噬天地的魔气,他目光坚毅,神采飞扬,毫无一丝惧色。

 

“小师姐,这一次,你不要再想丢下我一个人。”

 

 

 

15.

 

 

“神没于兵罢,哀火歌,风灵舞;其身做土,血成长川;”

 

说书人拍下惊堂木,继续道:

 

“君为仙故,亦为仙朝,这,便是最后一位神族的落幕。”

 

台下有人露出唏嘘的神情,似乎在为这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的结局感到惋惜,就在这时,说书人又话锋一转,“啪”的一声打开折扇。

 

“这本该是最后的结局,只是——”

 

“世间自是有情痴。”

 

............

 

直到暮色将近,说书人才拍下最后一幕,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心满意足地在茶桌上留下多余的赏钱。

 

一旁候了多时的店小二急忙上前请点,他将灵石一枚一枚收好,感叹着果然还是仙帝和神将的故事最卖座。

 

突然,他收灵石的手一僵。

 

“这、这是……”店小二颤抖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上.......上品灵石?!”

 

一块能抵一千块下品灵石的上品!!!

 

他急忙奔出店外,想要看看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少爷出手如此阔绰,下次他再来茶楼,一定得给他留个雅间才行!

 

只是他追出来的似乎有些晚,大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看不出谁才是刚刚在这里听过戏的人。

 

无奈,店小二只能扼腕叹息地悻悻归去。

 

在他转身之后,一辆马车刚好经过茶楼门口,风将帘子吹起浅浅一角,传出了少女活泼的声音。

 

“你说师傅要是知道我们出来了还不去找他,会不会气得跳脚啊?”

 

富有磁性的男声回答道:“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顿了顿,“不过想来过了这么多年,他肯定也习惯批公文的日子了,反正宗门也没有事情需要他管,他闲着也是闲着。”

 

女声似乎被说服了,“你说得对,反正师傅他闲着也是闲着,多干两年怎么了。”

 

“你这样想才对,那姐姐,我们下一站去哪里玩呢?”

“我想想……不如去洛安吧?我听说现在正好是梅花开的季节,还有灯会呢!”

“好,都听你的。”

 

盘旋的风不舍离去,落下的隔帘将两人剩下的话语隔绝。

 

这不会是最后的结局。

 

因为……世间自是有情痴,世间自有痴情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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